“有時我總想,如果,那個時候,我能陪阿嬤說她的語言,是不是能讓我們之間能沒有藩籬,是不是能讓她不把我忘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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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早隨口問女兒:「你有最想念台灣的什麼嗎?」
正在埋首玩樂高的Lara轉頭毫不遲疑地答:「有啊,我最想念……台灣的阿嬤。」
她細細告訴我原因:「因為我最喜歡那時候和阿嬤一起搭公車去上學,然後下午再去阿嬤公司吃銅鑼燒。」
嘿,雖然不能回台,但至少,有阿嬤錄下熱騰騰的台語繪本在這裡陪伴妳。
也因為台語發音有趣,Lara興味昂然地臨摹起阿嬤的母語。
「哩幾雷,挖幾雷」Lara 說。這句話取自本土兒童作家曹俊彥老師的繪本《你一半,我一半》,也是小丹在台灣最愛的童書。
平時我陪女兒練華語,這下換女兒陪我一起練習我從小沉浸卻不熟悉的台語。
最近陸續被臉友誇我陪孩子保持中文/華語的努力。但我細想,這些努力其實正映照著我內心一部分的恐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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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阿嬤來自屏東的客家村,但她從來不曾對我說過客家話。
童年模糊的記憶裡,我只在她偶爾的電話中和午後的惺忪睡眼裡,聽阿嬤說著我沒聽過的語言、哼著柔軟的小調。
因為阿嬤很早就搬離客家村,後來也只和爸爸說台語。
所以我成長在一個講台語的南部家庭。但可惜至今我仍只會聽,然後回長輩華語。
我和我的阿嬤有著20多年的祖孫情。在我13歲前,爸媽忙著上班,我每天幾乎都繞著阿嬤打轉。而後升上國中,阿嬤搬出獨居,接著在未來10年裡,隨著她的失智,記憶逐漸凋零。
還記得近十年前,我第一次帶老丹回台,迫不及待地把他介紹給當時住在安養院的阿嬤。
平時對事最苛刻也愛挑剔的阿嬤居然笑瞇了眼:「機勒賀,妮哪尬意我丟尬意。(這個好,妮如果喜歡我就喜歡)」但阿嬤自從失智後,幾乎不太同我說華語了。於是我們之間好像只剩客氣與靜默。
往後幾年再回去,阿嬤對我們的記憶更像雨中泥地上的腳印,隨著時間,只是越來越泥濘與模糊。
看著阿嬤臉上越發客氣與陌生的表情,彷彿誰將她的記憶項鍊一刀剪斷,串珠唰地四散各地,我只能怔怔地看著那些過往的祖孫情,在夜光中反射出最後的光澤,接著遁入一片闃黑的寂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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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想來總有些惆悵,特別是當我生活在海外,開始孕育起自己的下一代。
有時我總想,如果,那個時候,我能陪阿嬤說她的語言,是不是能讓我們之間沒有藩籬,是不是能讓她不把我忘記?
當然我曉得,是疾病讓阿嬤記不得,不是語言。
只是,只是……。
於是我努力把華語傳承,只是懇切地希望將來Lara與小丹能和阿嬤保有多一點親密,少一絲媽媽過往的唏噓。
而KidsRead點讀筆,正幫我默默延續這份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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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明晚結單)